可她能说吗?
她敢说吗?
她要怎么对何为民开口?
说你的一个决定,把我儿子变成了一个用大帽子来要挟亲妈的怪物?
说你送出去的那支钢笔,成了刺向我心脏的最锋利的武器?
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,是个失败的母亲?
何顾问会不会觉得,自己太没用了?连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。
他会不会因此收回对自己的信任?收回那个来之不易的组长职位?
秦淮茹不敢想。
她怕。
她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。
那是她挣扎了半辈子,才看到的一点点希望。
“没……没有,何顾问。”
秦淮茹的头垂得更低了,几乎要埋进胸口。她不敢去看何为民的脸,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。
她的声音,细若蚊蝇,带着明显的颤抖。
“我没事,就是……就是最近项目上事情多,晚上没休息好,有点累。”
这个借口,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
何为民没有说话。
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,没有追问,也没有离开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秦淮茹能感觉到,一道锐利的目光,正落在自己的头顶。那目光虽然没有温度,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。
她感觉自己像个拙劣的小偷,所有的心虚和谎言,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。
秦淮茹的后背,已经被冷汗浸湿。
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,何为民终于再次开口了。
他的声音,依旧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“是吗?”
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。
“我听说,棒梗同志最近工作很积极,责任心很强,还写了报告。不知道他的报告里,都写了些什么?”
轰!
“报告”两个字,像一道晴天霹雳,瞬间击碎了秦淮茹所有的伪装和防备。
她再也撑不住了。
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,在这一刻,彻底断了。
委屈,恐惧,愤怒,绝望……
所有的情绪,在这一瞬间,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。
她猛地抬起头,那双黯淡的眼睛里,迅速蓄满了泪水。
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,砸在地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她没有嚎啕大哭,只是无声地流着泪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,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。
那副样子,像一只被逼到绝境,却又不敢哀鸣的小兽,充满了无助和破碎感。
何为民的心,没来由地被刺痛了一下。
他最见不得女人哭。
。